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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中,天儿热得像盖上盖子的蒸屉,含钏躺在雕花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一闭眼就是徐慨歪着头,一双眼睛亮晶晶看着她的样子。
风吹动院子那棵长势良好的柿子树簌簌作响,叶子与枝桠交叠在一起,成就了沙沙而轻快的响声。
含钏紧紧闭上眼,再翻了个身,隔了一会儿,猛地坐起身来,翻身趿拉了鞋,准备去点一柱安神香助眠,哗啦了一根火柴。
火星点亮了狭窄的方寸之地。
跳跃律动。
含钏看着那一小簇火苗儿,突然想起来一件事。
在梦里。
安哥儿正丫丫学语,也是这么热的天儿,也是夜里,也有油灯闪烁的光亮,徐慨难得抱起安哥儿,小奶娃藕节一般粗细分节的胳膊被徐慨轻轻握在手里。
“叫,娘——娘——”
徐慨抱着安哥儿面向她,轻声轻气地告诉安哥儿怎么叫“娘”。
那晚的灯光也很美。
律动而跳跃,点亮了她眼前的那一片天。
又是一阵风吹来,柿子树沙沙作响。
含钏一个激灵,眼前的火柴快要烧光了,发散出一股硝烟与木头烧焦的味道,含钏愣了愣,鼓起腮帮子一下子将那股火苗吹熄灭了。
整间屋子又变得黑黢黢、静悄悄。
含钏一晚上醒了梦、梦了醒,梦见了院子东南角的那株柿子树结果了,红彤彤圆滚滚的柿子坠满枝头,又梦见姑苏城的小桥、流水和青瓦屋檐,刚要梦醒却如同被人推下山崖似的,一下子又重重地跌入了另一个梦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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