狮子扼住克里斯的咽喉,她手上的力道完全属于男性,能够轻易折断克里斯的脖子。
“贝伦!贝伦!警卫!快来人啊!要死啦!”多米尼克慌乱地叫着。
贝伦闯进帐篷,目击了混乱的形势后愣了一下,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直接杀掉艾比了事。接着,普林公司的警卫也跟着冲了进来。谁都能看出现在艾比是加害者,克里斯是受害人,于是他们分作两拨,一拨把艾比拉开,一拨保护克里斯。
两个警卫扯开艾比,制住她的双手,剩下的人则挡在他们中间,防止艾比挣脱束缚,跑去掐死克里斯。艾比几次挣脱警卫的压制,根本冷静不下来,最后他们只好叫来医生,给艾比打了一针镇静剂,她才消停。
克里斯揉着脖子,皮肤被艾比掐得发紫。他边咳嗽边说:“如果你们有给精神病人穿的那种拘束服,最好给她穿上,然后找一个值得信赖的医院——精神病院也无所谓——送她进去……还愣着干什么!快去!”
一群人群龙无首,只好听从克里斯的命令,毕竟他是艾比的家人,就算艾比住院治疗,还得他签字首肯呢。
艾比被送进了一家保密措施十分严格的、可以说是专门为掩盖上流社会丑闻而建造的医院。起初她相当狂躁,医生不得不连续注射镇静剂,让她一直昏睡。后来她醒了,一言不发,呆呆地注视着天花板,别人同她说话,她没有丝毫反应,与其说她是失聪了,毋宁说是灵魂出窍了。就这样过了好几天,她突然告诉护理人员,她要见自己的弟弟,于是克里斯和多米尼克欢天喜地地跑到医院来。
然而艾比见到他们,并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。她躺在病床上,穿着蓝白条的病服,手上插着留置针头,脸色好似比身下的床单还要惨白。
“我说我想见弟弟,其实我真正想见的是杰瑞德。”她有气无力地说。
克里斯拉来一张椅子,在病床前坐下。
“他死了。”
艾比眼神空洞地望着克里斯。
“我想把他复活,我做到了,可一切都毁了。”
“你没有复活他,你只是复活了一个空壳,他的灵魂没有回来。还是说你觉得一个空壳就能满足你了?你想要的是个徒有其表的家庭吗?”
艾比别过头,不说话了。
“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克里斯追问。
“他不应该死。”艾比嘶哑地说,“我离家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,当我回来,他已经躺进冰冷的坟墓里了。他们告诉我,他在学校受欺负,在镇上受歧视,因为忍受不了压力所以自杀了,就连死后也不能葬在镇上的公墓里,只能埋在一个荒凉的小墓园中。而那些欺侮他的、迫害他的人,却自由自在地活在世上!我去过他的学校,老师对他的事闭口不谈,当我问及他们为什么不阻止校园霸凌的时候,他们满口谎言,说‘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’,但其实他们把一切都看在眼里,只不过佯装无知,以此助长恶行的发生,好像这样他们就能与罪恶绝缘了似的!我雇佣私家侦探去调查过那些同学,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?他们把他的头按进马桶里,在体育课上偷走他的衣服,让他光着身子在走廊上游行,朝他泼油漆。当他们做这种事的时候,心中满是欢喜。就连他死后,他们也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了,丝毫没有悔意。他们还能幸福快乐地长大,拥有美丽的人生——这不对!简直是一团错乱、黑白颠倒!扼杀了无辜,却去赞美丑恶!这是什么世界啊!我想纠正一切!我想让一切重来,把错误的拨回正轨!所以我要复活他,让他拥有第二次生命,——我们两个甚至可以改变这个世界!我们可以弥补失去的一切,拥有迟来的幸福!为了实现这个梦想,我不惜任何代价,人类也好,神灵也好,只要能助我达成目标,我什么都能利用,就算和魔鬼做交易也在所不惜!”
克里斯神情复杂。“你的愿望本身是好的,可是做的太过火,超过合理的限度了。”
“人如果不去尝试的话,就永远不会知道界限在哪儿。”
两个人都沉默了。
笃笃笃。有人敲响了病房的门。艾比没应声,所以克里斯说:“请进!”
门开了,一男一女两名中年人迟疑地走进病房,男的还能故作镇定,女的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。多米尼克认出男的是克里斯的爸爸,那么女的想必就是克里斯的妈妈啰?
他们两人像小学生进校长室一样,颇为扭捏地走近病床。克里斯站起来,把唯一一张椅子让给妈妈。
莫里森先生清了清嗓子,对艾比道:“咳咳,新闻上说你在救援地震的时候病倒了,所以我打电话给克里斯,要到了医院的地址。”
艾比瞪着他们,表情活像目击大象在溜冰场里跳踢踏舞似的。
“你们来干什么?”
“也没什么,就是……我和你妈过来,嗯,看看你。”
莫里森太太双手绞着衣角,开口:“艾伯特……”接着又改口:“艾比盖尔……”然后她突然捂住脸,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艾比看着她哭了一会儿,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。
“妈……”
——真是温馨感人的家庭聚会啊!多米尼克想。但是我在这里就有点尴尬了。
于是他自觉地滚了出去,掩上门,打算去给自己买杯咖啡。
医院里有自动售货机,可现在机器上贴了上巨大的纸条,写着“故障,维修中”,无奈,多米尼克只好去医院外面的流动食品车上买。
经营流动食品车的是个黑人小伙。多米尼克对他说:“一杯冰咖啡。不要别的。”接着低头在裤兜里找零钱。当他再次抬起头,吓得差点把钱都扔了——黑人小伙不见了,代替他的是身穿灰衣的莫伊拉。
“我靠,你还真是喜欢来这一套啊!”多米尼克将一把纸币丢给她。
莫伊拉收下钱,递给他一杯冰咖啡。“海桐镇的事已经顺利解决了,我心甚慰。”
“都是你的错,害我们差点变成丧尸的午餐!”
“哎呀,人生就是要应对各种各样的挑战嘛。”她托着下巴说。
“每次遇上天启骑士,肯定没好事!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们了!”
“那可不行,人都是要死的,我起码还得在你临死前见你一次呢。”
多米尼克翻了个白眼:“真敬业!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啊?”
“不谢不谢,应该的。”
多米尼克很想把咖啡泼到她脸上。
“你如果只是来闲聊的,我就走了!”他作势离开。
“哦,行啊,我还准备了谢礼呢,你不要就算了,我也省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