滔滔不绝,足足说了一路。
“俺就这一个儿子,这是给他带的羊剪绒帽子和棉大衣,怕山里冷。”
“这是家里存的两匹缎子布,从青岛一直存到北京。”
“这是给孙子的果丹皮,小孩都爱吃果丹皮,山里没的吃。”
“这是盒装的干酱油,你们这山里就连酱油都抹油的!”
……
贺少棠就这么默默听了一路,半晌回了一句:“老太太,对你儿子是真疼,让人羡慕。”
孟奶奶说:“可不是么,家里四个闺女,就这一个儿子,离得太远,见都见不着。”
老太太在身后抹了抹眼角。
贺少棠笑笑,抽烟,不再说话。
孟奶奶忽然想起来:“包里还有一瓶二锅头呢,打碎一瓶,还有一瓶给俺儿子。”
贺少棠一咬嘴唇,差点儿把舌头咬下来,疼着了!
他盘桓一路,心里发软,觉着这家老太太真好,老太太不容易啊……
长夜寂寞,贺少棠扯开喉咙唱起调,吓跑豺狼虎豹。
“正月格里正月正,正月那个十五挂上红灯。
红灯那个挂在哎大来门外,单那个等我五那个哥他上工来。
哎哟哎哎哟哎,哎来哎咳哟!
单那个等我五那个哥他上工来!
……
九月格里秋风凉,五哥那个放羊没有衣裳。
小妹妹我有件哎小来袄袄。
改来一改领那个口,你里边儿穿上!”
……
贺少棠这一嗓子,嚎的是黄土高原的寂寞与苍凉。
孟奶奶特体恤,很灵犀地问:“小伙子,唱姑娘呐?有对象的抹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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