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半阖着的眼倏地睁开了。
“郑督公不是有兵么,护送着,咱们从后门跑,走水路到苏州!”
果然是“君子”不立危墙之下吧,大半人居然齐声附和,一片热闹的议论声中,只有廖吉祥冷冷地说:“我看谁敢踏出这个院子一步,”他镇定得像一块铁、一壶冰,将腰间的短刀抽出来,一把掼到桌上,“南京不可一日无官。”
郑铣挑衅地瞧着他:“坐以待毙?”
“龚辇这个人,”廖吉祥淡淡的,但很果决,“值得等。”
郑铣有一千个理由听信屠钥的先声夺人,有一万个理由听信咏社的明哲保身,独独廖吉祥的话没凭没据,他却像是定了心,端起茶抿了一口,再不出声了。
入夜,隔着一丈来高的院墙,能看见远近星星点点的火光,那是乱军和流民在烧杀,堂上许多人挺不住睡着了,时断时续的,有鼾声,半空中没来由“嗖”地一响,一支火箭擦着墙垣落到堂上,不偏不倚中了叶郎中的脚踝。
在苍老的哀嚎声中,达官显贵们争先恐后往堂后涌,这时候管你什么阉党、咏社,全混成一锅粥,喧嚷的人流中,屈凤的拐挤丢了,正趔趄,胳膊上有人扶了一把,他感激地回头看,竟是带刀披甲的金棠。
那间僻静处的寒酸小屋,那个惊世骇俗的意外之吻。
屈凤露骨地抽回胳膊,厌恶地撇开脸。
“我很后悔,”周遭这么乱,金棠颤抖的话音却清晰可辨,“你把心软一软,饶恕我这一回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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