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把匕首风格很浮夸,柄上镶了各色宝石。像她这种穷鬼很喜欢,平时可以拿来杀人,没钱了还能掰下来卖钱。就是在黑夜里有点麻烦,需要用布包一包刀柄,以免反光闪了敌人的眼,暗杀不成反被发现了踪影。
格安有些尴尬,她只道是是看有个技术高超的刺客上来,有点担心今后盟友的人身安全。
那倒地的黑衣人还剩最后一丝气,想要转过头看一眼。他的头歪在地上,格安上前,用带血的刀刃拍拍他的额头,语中带着安慰:“快睡吧,别让爷爷哄你。”
秦王仍是背靠在墙上,伤口的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下来,他的神色不像之前那么紧张,应该是发现了自己现在已经身处安全的地方,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。
格安用刀刃将黑衣人的面巾挑下来,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在夜里分外瘆人。
“这个人我认得,是齐王手上最顶尖的刺客了。”秦王的声音里有了然,也有遗憾,却唯独没有质问。仿佛他与格安之间从不存在任何隔阂,只是再见面的友人,谈论一件一同经历过的事。
看来他真的在诚恳地解释这个刺客的来处。
格安忐忑的心回落,她能在修罗场里厮杀而面不改色,却好像难以在秦王面前绷住脸。还好他先出口,要不然自己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。
她挠挠头,呵呵地尬笑:“那,齐王混得也挺惨的,我一刀他就没了。”她随手指了指地上的人,好似她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秦王忽然没忍住,也跟着笑了出来。他“从前”也见过这个刺客,很是厉害,身上人命无数,从北胡到大梁,没有杀不了的人。同时,也为齐王解决了许多脏手事。
只是没想到,这次的脏手事是自己。
低沉又悦耳的笑声在寂静的屋里响起,月光照进门,格安感觉自己的耳朵尖有点热,本能得想跑。大概,现在秦王只用叫醒他门口的仆人,至于其他的,应该就不用自己多想了吧。
“那……我先走了,回见吧。”她扯下黑衣人的下摆,擦了擦自己的匕首。
秦王的笑凝固在脸上,渐渐消失,他怔怔看着格安,又低下眼眸,好像有些委屈地说:“可是我手臂被划伤了,还在流血。你那里有伤药么?”
格安愣了愣。
☆、第 41 章
气氛有些凝滞,重要的是,格安真的没有伤药。
“小厮在外面,只是睡着了而已,你去叫他们就好。”她心里不知是怎么想的,可能是怕被质问之前的事,毕竟是她欺骗在先。
“那你来是做什么?”秦王跨过地上黑衣人的尸体,“我和你有什么关系,你要来找我?”
在格安的印象里,秦王很少用这种质疑的语气问话。一个总是温和又从容的人,仿佛从来没有什么事能打破他内心的平静。不会咄咄逼人,更不会让身边的人为难。
秦王的脸色说不上难看,没有皱眉也没有怒意,只是没有在笑而已。夜风吹起天上的云,遮住了月光,格安内心发出无声的叹息。
是啊,自己为什么要来?
“我,只是路过而已。”她听见自己在说。
“路过。”秦王重复道,“那你路过到这里,发现什么了?”
格安抬起眼眸,见他的唇色渐渐泛起白,目光移到他仍在滴血的手臂上,衣袖已经被鲜血浸染了。
“你不要胡来,先包扎一下。”
秦王转过身,从房角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,放在桌子打开,里面是伤药和纱布,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。
格安皱起双眉道:“你知道今晚会有刺客?”这次换她来质问。
“嗯。”秦王好似不愿多说,自顾自地扯开纱布,然后笨拙地随便在手臂上卷起来。
格安看着那卷纱布浸着血,被裹得歪歪扭扭,终于无奈叹了口气。她拉开椅子坐下,抢过秦王手里的纱布,把之前他卷成粽子的一团拆开。伤口本来要凝固了,被她这么一拆,又流出血来。
“忍着。”格安道,“重新包就会这样,不要大惊小怪。”
秦王微微垂着头,任她在自己的小臂上擦拭鲜血。
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份已经暴露了,格安不再避讳说起曾经的事情。又可能是怕夜里的寂静,她开始叨叨个不停。只要自己说了话,就不会存在沉默。
“我小的时候可是偷鸡摸狗的一把好手,受的伤多的不计其数,这种事自然是轻车熟路。”
秦王只感觉她指尖温热,在自己失血过多而冰冷的手臂上反复划过,一时没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。
“后来上了战场,你也知道,北胡军医紧缺,只要是个有手的就能做这事。不像你们大梁贵族,出门进门几十人拥簇,受个伤估计能被吓死,我都能想象出京城妇人们尖叫的样子了。而且就算真的伤了,估计也有好多人前赴后继得替你包扎。”
他的目光流连在格安脸上,今夜风大,月亮又渐渐从云层里出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