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政府的门脸很一般,两扇银灰色的铁皮大门,门两旁是方石垒成的大垛子,垛子上挂着乡党委政府的大牌子。院子里一溜排房,都开着门。我吕沙洲走进挂着办公室字样的大屋子,见办公桌后边坐着一个瘦男人,看到他进来,就拖着长腔问:“干啥的呀?”吕沙洲谦恭地说:“找水书记。”“水书记还没上班呢。”他把头埋进报纸里,不准备再理人。吕沙洲就势坐在门边的条椅上,想在这里等她。那人在报纸后面说:“到外边等吧,这里是办公室。”吕沙洲只有走出来站在门前的梧桐树下。这院子很大,长着一片一片的野草。吕沙洲想,这么大一片地浪费真可惜,种上青菜既可以节省菜金,又可以美化环境,多好。我以后就要在这里工作了,将来能在这里扎根吗?能成为象他们一样的“劳心者”吗?“哟,小吕呀,怎么站在外面呀?”背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,吕沙洲知道水灵来了,就转过身,搓着手说:“水书记,我来了。”“来了?好好。我带你去见见书记乡长。”说着拽了吕沙洲胳膊一下,就朝前走。吕沙洲在后面跟着她,从房子中间的砖道上往后走。后面还有一排房子,门前拉着铁丝,晾着衣服,空地上夹着篱笆,种着各种青菜。吕沙洲想这一定是乡政府的宿舍区。水灵一边走一边叮嘱他:“见了书记乡长要大方一点,别总是萎萎缩缩的,把你在学校时的自信拿出来,你现在基本上算跳出农门了,以后的路就看你怎么走了。”吕沙洲点着头,内心里充满无限感激。心里想,我与人家素昧平生,人家却这样关心我,在我缺少温暖的心中,是难得的雨露阳光,以后无论水书记让我干什么,我都必须赴汤蹈火,再所不辞,不然我何以报答人家对我的恩情?后排房子的东头站着两位50多岁的男女。男的双手叉腰,昂着头目视前方,气宇轩昂的样子。女的左手插在裤兜里,右手不断挥舞着,显然是正在和男的说事,透露着一种指点江山的大气。水灵显然也发现了那两人,忽然停住脚步犹豫一下,转过身来冲吕沙洲使了个眼色,朝西边的一间屋子走去。吕沙洲懵懂而茫然地跟在她后面,不知她走走停停,欲说还休是何意。那间屋子在外面看是一间,进去后才发现是三间。里面靠东墙放着一张长沙发,沙发上面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,照片上水灵和一个男人并排坐着,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。那男的长得高大威猛,浓眉大眼,阳刚气十足。吕沙洲知道这是水灵的家。她让吕沙洲坐到沙发上,倒一杯茶给他,胸有成竹地说:“在这等一下。”吕沙洲说:“不是去见书记乡长吗?他们不在?”她笑了,教导吕沙洲说:“你看到东面那两人了吗?男的是书记,女的是乡长,他们正在研究事,看样子正说到关键处,我们贸然过去不太好,还是等一等。你以后在乡里工作,要学会察颜观色,学会把握分寸。分寸把握不好,你很难在这里站住脚,千万记住!”他们在水灵家里坐了一个多小时,在她的询问下,吕沙洲把自己的详细情况给她说了,她对吕沙洲的遭遇给予了深深地同情,对他的才情说了一句让吕沙洲意想不到的话:“你的气质和能力让我很崇拜你!”吕沙洲一下愣住了,不知怎样去接她的话,有一种既惶恐又飘飘然的感觉。是啊,吕沙洲不应该总是妄自菲薄,在学校他不是很灿烂吗?自己的价值是靠自己去实现的。他发现水灵白净的脸上,现出了一片淡淡的红晕,像一朵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,这一刻那种少妇的成熟不见了,有一种少女的青春稚气。她伸头朝外看了看,回头对吕沙洲说:“走吧,书记乡长回屋了。”书记乡长接见吕沙洲时,说的话就象一个模子刻出来。先是说久闻大名,乡里为你开了几次会,很慎重,看重的主要是才。以后要好好工作,前途无量等等。书记接见后只是说你去见见乡长吧就忙别的了,乡长接见后还详细安排了吕沙洲的工作,并交代水灵给他安排一下办公的地方。水灵把吕沙洲领到那个大办公室里,对那个瘦男人说:“尤秘书,这就是吕沙洲,你给安排一下办公室。”尤秘书先是愣了一下,接着就说:“呕,你就是吕沙洲?对不起,对不起,刚才不知道是你。”又对水灵说:“水书记,闲办公室是没有了,除去公安员那里自己一个办公室,您看?”水灵很爽快地说:“那就抬张办公桌过去,和公安员一起办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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