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定在第三天早，火葬场在县城最偏僻的乡镇里，跟着灵车来的人多，陪着唤林看奶奶最后眼。

杨堪昨夜打电话回家，没有人接，天机动船到岸，依旧见妹妹和允唤林。他只当是家里没人，也没多想。

正想着能提多少东西回去就算多少吧，没等杨堪钻进船舱，趸船上的值守员便说：“杨堪你可算回来了，你妹妹他们来找了你好几次。”值守员催促着，“你别拿东西了，允家老太太没了，天火化。”

杨堪恍惚，险些脚踏进趸船和机动船之间空隙。没等值守员说清楚，杨堪路往家里跑。

航运大厅里的灵堂拆了半，搭棺材的板凳横七竖八挡在路当中，纸钱散了，遗落的白布沾上泥水，火盆中见灰烬，只弥漫着人皆尽去的气息。

街坊见到杨堪都会嘟囔句，“才回来啊，杨堪，你家里人都去送允老太太了。”

唤林家没关门，王敏独自坐在里面嗑瓜子，看见杨堪后，似笑非笑，“你回来晚了，灵车会儿估计都到火葬场了。”

杨堪没搭理她，找了个板凳靠坐到柜台里，等唤林回来。

火化前的最后面，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面，从此个人的音容笑貌，都只留存于别人的记忆里。记忆又是块石头，上面刻画你所有的回忆，在风霜中被磨平，记忆也随之模糊。

葬时间定在明天，骨灰盒还需在火葬场存放夜，灵车满带哀苦的来，又萧条的去。

唤林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，七八糟的堆在柜台，几天了也见人收拾。杨堪顺手将些东西摆整齐，提起保温盒时，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手臂肌肉都在哆嗦。

他鬼使神差拧开盖子，汤汁结成了油块，乳白的层覆在最上面，包裹着显露来的排骨，还能闻到酸味。

杨堪想到那天允唤林的话，唤林说他了排骨，要给奶奶送去。

排骨汤原封动的提了回来，奶奶都没喝上。杨堪被酸味刺激到鼻子堵，眼眶通红。拧紧盖子后，巷子外传来纷沓的脚步声。

杨堪抬头便看到送行的人回来了，允唤林在和殡葬乐队结算工钱的事，“明天还有天，麻烦各位师傅了。”

话音刚落，两人眼神接触的瞬间，允唤林方才语气中的平静泛起了波澜，干瘪：“你回来了…”

转头又和几位师傅说：“我先把前几天的钱结了吧，几位等等。”直跟在后头的允诚，像是个大人，失魂落魄的连句话都说来。

杨堪爸妈没催着杨堪回家，反倒让他留来，“陪会儿唤林啊，他要是愿意，待会儿带他来我们家吃饭。”

结了钱，又送走了街坊，允诚也连着好几天没睡觉，躲到楼上去了，王敏路追上去，楼只剩唤林和杨堪两人。

允唤林反常态的冷静，几天的功夫，眼窝凹陷，眼中布满血丝，脸上却表淡然。他先杨堪步开，“我想睡觉，你别陪我太久了，晚上就走，我明天还有好多事，早就要殡，我怕我起来，太晚了我会睡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