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喊:“唉干嘛去?妈饭都了吃饭了!”
孟小北奔楼,头也回。
马宝纯从厨房抬眼瞧了眼,哼:“少棠回来了吧。”
“别拦着。”
“让他去吧,脾气拧着呢,拦住。”
还是当妈最了解儿子心思。马宝纯摇摇头,表耐人寻味……
灰土绿色大卡车和军牌吉普在街边停了溜,当兵往卸运装备和各帐篷麻袋。
孟小北沿着街跑,眼前晃过辆辆车,队队兵,寻找他少棠。
大卡车结实磨盘大轮胎上,糊满层胶泥。军车半身车帮上全是泥浆,几乎看本色,路途多艰。
孟小北瞧见个熟脸,麻利儿叫:“小斌叔叔,少棠呢?”
小斌从车厢里钻头来,看是小北,嗓子哑得都喊话,拿手拼命指:车后边儿,后边儿。
孟小北转过车尾,头撞进个瘦高挑儿怀里,把对方扑个踉跄。他拔头来继续跑,都跑去两步,蓦愣住,迅速转回头!
他几乎都没认来!
贺少棠也转过脸,冷哼了句:“找谁呢?”
孟小北傻张着嘴,愣愣得。
少棠没军帽,头发了,板寸几乎变成两寸头,眼眶布满浓重血丝,整个人黑瘦了圈,精瘦精瘦得,脖颈上都缩起来了。
孟小北笑了,喊了句:“棠棠!!!”
“哎呦喂……”
少棠被孟小北扑得趔趄了,后背撞在卡车后厢盖子上,呼粗重,低低哼了句,“干嘛啊这是……”
孟小北笑得特开心:“哈哈哈哈哈哈!……”
少棠说:“傻乐什么啊,个小狗日滴……”
少棠可能是真累了,这回叫小北“小狗日滴”与往常很样,声音都沙哑了,带着疲惫,发起腻歪。
孟小北咧开嘴,没心没肺说了句:“棠棠,我还以为理我了呢!我爸我妈还说再也来我们家吃饭了,说肯定已经回北京了,跟我们玩儿了!”
贺少棠愣了,这小子没心没肺这么痛快把自己爹妈卖了。
这人眼底就迟疑约莫有秒钟,被男孩天真单纯又烈喜欢和依赖打动,踌躇转瞬即逝,笑容迅速堆满嘴角,恢复痞痞丝笑意:“瞎说,我是谁啊,我干嘛找玩儿?”
孟小北:“哈哈哈哈……我就说嘛……哈哈哈!”
少棠低声问:“这么想我啊。”
孟小北:“想得我脑仁儿都疼了!”
少棠又关心:“最近没病吧?身体吗?”
孟小北吊儿郎当:“大夫说了,我水痘腮炎猩红热都得过了,终免疫,我都没病可得了!每天这日子真无聊啊,唉!我数了数,我回只能得小儿麻痹了啊!”
少棠大笑,狠命掐他嘴:“胡说八吧,没见过这么丧吧自己!”
冰化雪,消除芥蒂,有时就需要句心话,个毫无心计单纯笑容。
孟小北在大人们面前,仍然守规矩喊“少棠叔叔”,然而到私底就没了矜持,就是“棠棠”“棠棠”短耍赖,没大没小。或者在他心里,从开始,少棠就像个大人辈,既算大人,也是小孩,与所有其他人都能归为类。少棠自成派,在孟小北心里当仁让,占据特殊位置。
仨月见,贺少棠发觉小北窜个儿了,晃似乎就宽了,眼睛狭,眼珠精明黑亮,手脚着都更有力气。
孟小北三两猴似就爬到卡车车厢上,从身后搂住少棠脖子,想骑上去。
少棠躲:“我脏着呢。”
“别搂我,老子都忒么十天没洗澡了!都臭了!”
少棠军装领里全是黄土,脱来,抖抖竟然就是土渣子。军营绿背心里是层精健肌肉,摸起来硬瓷实,晒成铜褐色。小北离对方很近,也没闻到少棠所说馊臭馊臭味,闻着就是汗水混合干涸泥土,就是少棠这人身上味。
这人也没工夫跟孩子瞎谝,揉揉小北头:“我马上还得走,我们连人去水库那边儿有任务。”
“最近连天暴雨,哪条河都涨水,水库也满了,可能要放水泄洪。”
少棠用心叮嘱:“小北,这回给我听话,最近许去河边溜达,回家跟爸爸说,让他千万别去河边游泳钓鱼!明白吗?”
少棠临走还放心,小北脸,带殷红血丝眼里全是关切,目送小北走过马路、进了大院门,从车窗里遥遥对小北挥手……
当晚连队发前,贺少棠还特意来了趟家属大院,在楼跟居委会传达室人匆匆说了几句,都没有时间上楼,从楼喊孟建民。
贺少棠行色匆匆,喘着气,摘军帽在大腿上磕磕黄土渣。
少棠冲楼上喊,“建民,我就来跟们家人说